在著名作家毕淑敏的一次分享会上,偶然得知其《学会看病》这篇散文作为小学语文课文收录在人教版五年级上册语文教科书中。《学会看病》讲的是儿子感冒了,妈妈让他独自上医院,学会了看病的事。母亲用这种方式,锻炼儿子独自面对生活的能力,表达了母亲对儿子深深的爱。
在这里,作为一名医务人员,我选取这个题目作为标题,想借此论述一下在“医学作为一门精确却不确定,充满了未知的科学,而我们每个人又是由不同基因组合以及各自环境造就出来的独一无二的个体”背后,什么是医生和患者最好的抉择?
曾经,我护理过的一个男性患者,5床,他由于心动过速、心慌收治急诊科。他的妻子在与我谈话中无意间提到她的父亲,她说老爷子今年60多岁,患有心脏病,之前放过三四根支架,这一次又堵了,她准备带她来华中阜外进行治疗。我建议她请专家看诊后,根据造影结果做决定,如果情况不好,可以考虑做搭桥手术。听到这儿,她立马回绝我,“不做搭桥了,一是老爷子年龄大了,还有就是之前有一个亲戚他就是年轻的时候做过开胸搭桥手术,之后在床上躺着,再也没有下过床”。短短的几秒,她作为父亲的医疗代理人迅速做出了医疗决策,到底有哪些看不见的因素左右了她的思维,影响了她的决定呢?
在上面的案例中,我们看到5床患者的妻子放大了对于父亲术后能否下床的担心,放大了手术后遗症对于生命意义的影响。这里面隐含着一种“损失厌恶”(loss aversion)的心理和一种所谓的“聚焦错觉”(focusing illusion)的扭曲的思维方式。我们在试图预测将来的时候,往往会高估疾病会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以及不可避免的种种恼人的副作用,往往只盯着生命中的种种负面消息。这种注意力会最终左右我们做出怎样的决定。人们往往低估了自己适应新环境和新情况的能力,虽然疾病和手术造成了生命中的空白,但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够准确评估患病之后不断变化的情况,我们总能够在生活中发现“价值”,总有未爆发的抗挫潜力。也许,在诸如结肠造口、双乳切除或者前列腺切除等手术之后,我们依然可以和日月星辰对话,和江河湖海晤谈,和每一棵树握手,和每一株草耳鬓厮磨……
与此同时,我们发现患者亲戚的亲身经历对患者妻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被称为“易得性偏差”(availablity bias)。患者的亲戚在进行某项手术之后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那么她采用同样治疗方式的可能性就比较低。无论是他人的故事,还是新闻媒体或者网络上充斥着的数不清的类似故事或者亲身经历,总是会成为产生“易得性偏差”的基础。我们都会深受故事的影响,但轶闻都是个案,研究者称其为“部分”。这些案例有可能会误导你,让你高估这些案例发生的概率。
在决策分析领域,一个人对某种结果所赋予的效用或者价值,称为这个人的“偏好”(preference)。对许多人来说,正是这些偏见决定了他们的医学偏好。这种偏好可能会让你认不清当前的现实。
还有一次,晚上11点,结束一天的计划与总结后,我熄灭卧室的灯,准备休息。我的室友—一位大学教师忽然敲我的门说她肚子有点不舒服,问我她需要上医院不。结合她的其他症状,我建议她,如果没有不耐受的话,最近两天注意保暖,清淡饮食,少吃多餐。结果第二天再见面,她告诉我她次日上午去挂了我们医院的消化科。结果可想而知,医生给她开了些有助于消化的药物。我和我的室友关于看病就医总是会存在很大的分歧。她常常是发烧37度多,尿液近期发黄,不管有无症状都会就医。而我总是认为药物均有副作用,“少即是多”,很多轻症是可以通过“自然疗法”治愈的。所以当她咨询我时,我总会说如果是我,我会怎样。
彼此对于治疗的偏好使我和室友站在了“极简的治疗”与“极致的治疗”这个区间的两点。有些人对于健康是非常积极主动的,他们追求在保健方面充当应急先锋,尽管没有明确的临床数据支持。与之相反,有些人则秉持极简主义思维方式,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不愿意进行治疗。伏尔泰就是一位“自然主义”观点持有者,他强调“医学的艺术就是让病人放心而已;真正治病的还是大自然”。
此外,美国国家科学院医学研究所指出,“患者知情权”是“保证医疗质量的最关键因素”。所谓知情权,一方面意味着患者应当知道某种特别的手术或者药物的相关数据,可能的疗效以及副作用,但另一方面还意味着患者应当清楚这些数据的呈现方式有可能具有迷惑性或误导性。
对于患者而言,明白数字背后的言下之意亦是非常重要的。比方说,如果说一种药物“对于大多数病人都有效果”,听起来跟“这种治疗方式对于50%的病人有效果”不大一样,后者当然更明确些,但是其实两种说法都没有错。
医生就在每个病人的心中,医学涉及医生和病人微妙并且私人的决定。当每一次选择,都决定着生命的长度和质量时,《最好的抉择》这本书尝试告诉你该如何培养健康素养,如何学会做聪明的患者,远离同病不同命的医疗困境。
(供稿:阜外华中心血管病医院急救站 陈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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